昨天发了一篇文章《说过再多“我爱你”,但未必“你懂得”》,不少朋友反馈说“看不懂”,对此我并不意外。因为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一种叫作认知悖论的东西。坦率讲,很多人对我文章中概念及所指的现实,是没有意识的,缺乏省察的,没有思考的,冷不丁看到这么一篇陌生度很高的文章,往极端点说就像是庄子寓言里的“夏虫见到了冰”,自然也就莫名其妙,不明所以。我之所以对这个主题还有那么一点发言权,是因为我花了不下十年的工夫,支付了不小的认知成本。
认知悖论并不是不可消除的,只是需要时间和空间(篇幅)。“我爱你”这个主题,我本来是可以写一本书的(正在计划和准备ing)。现在,我提前把它浓缩在一篇文章中,点、线、面与真(一致性)、善(相互性)、美(和谐性)还要同时兼顾,那就实在容不下举一些更日常的例子和细说了,例如,在谈主体性概念的时候,我本来是以司机为例的,后来考虑到篇幅和行文的连贯性和“气性”,就删掉了,对很多人来说,现在的篇幅已经是太长了。如果以写书的方式来写,我不是不可以“通俗”一点,因为,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怎么做到这一点,所谓“通俗”,无非就是利用人们熟悉的词汇、故事和场景来诠释新概念框架,同时再用新概念框架来重新解释人们熟悉的词汇、故事和场景。我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积累,但即便是如此,它依然是有一定的阅读门槛和认知成本的。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这个事儿可以说的角度,有很多,很多,今天咱就说到这儿吧,接下来进入正题。
(图文来自网络)
今天在朋友圈和几个群里看到这个段子。有的朋友看见的是“乐呵”,在当下这种沉闷的空气中,这已经够难得的了。我看见的是“隐喻”,说到这儿,我就忍不住又想起了歌德那句话——“一切无常事物,无非譬喻一场”,是的,足球的确是一种隐喻。冰岛的例子,中美无缘世界杯的例子,说明足球与国之大小无关,与人口数量无关,也与经济体量无关,但它与一个国家的文化性或者说“国民性”(如果反感这个词的话,我们还可以用托克维尔意义上的“民情”或“集体性的心理与神经结构”来替换)高度相关。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不是球迷,只是看看世界杯,是很想踢球的,可是,球场难觅啊,地上挤满了房子,踢一场球的成本太高了。但是,这不妨碍我以哲学的方式来解读足球(也只能如此)。沿用我们在《说过再多“我爱你”,但未必“你懂得”》一文中所引用的Mandy Len Catron在TED演讲《谈论爱的较好方式》(A better way to talk about love)中所介绍的“爱是一种协作性的艺术品”(Love is a collaborative work of art.)的隐喻,我们可以说,足球比赛也是一种协作性的艺术品,而且它是11人的团队,22人的对抗,而不是2人的伴侣。用这篇文章中的对称性回应能力(即一致性(真)、相互性(善)与和谐性(美))概念来说,最后高高举起世界杯的,一定是这届国家队的球员之间以及与对手之间对称性回应水平最好的球队。相对于其他运动来说,足球之所以会成为世界第一运动,就是因为比赛中足球运动员之间对称性回应能力的复杂度是最高的,伟大的球队和球员带给人们的观感和快感享受,自然也就是不同寻常的。可是,足球运动与国民性又是如何联系起来的呢?
我们知道,一个人是在其国家的母体(Matrix)文化中长大的,“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这既符合我们的常识,又能得到神经科学中的神经可塑性原理的支持。那么,可以说,一个国家的足球国家队就是一个国家的国民性的缩影或者说文化性的投影,美国和中国的足球国家队踢不进世界杯,恰恰隐喻了“美中”的文化中蕴含的对称性回应能力的“不足”。我们知道,“美国梦”是典型的个人主义式的自由主义,进一步说,就是好莱坞的个人英雄主义+华尔街的经济新自由主义,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在《说过再多“我爱你”,但未必“你懂得”》一文中集中火力批判的“自我中心主义”,它对于人际的微妙而精致的对称性回应是缺乏足够的注意、讲究和耐心的,在自由多元主义的名义下,随着移民的增多与贫富的极化,美国的这种自我中心主义的分裂倾向只会越来越严重,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所推崇的那种孕育着公共性的“民情”早已不复存在了,美国校园的霸凌与枪击事件层出不穷,以及特朗普上台后的“美国第一”,可以说就是这种分裂与极化的文化倾向的投射。
有人可能会说,中国与美国恰恰是不同的嘛,我们讲究的是集体主义,那不正符合足球比赛的要求的嘛,可我们的国足为啥老是“不行”呢,问题出在哪里呢?那我们不得不“实事求是”地说,我们的所谓集体主义,其实只是“表”而不是“里”,是需要加引号的集体主义,直说就是假集体主义。为什么这么说呢?细说的话有点长,我们只能简单地聊(想进一步了解的话,欢迎到爱思想网查阅拙作《中国从何处来》和《中国人的活法》),我们知道,我们中国人的这种“集体主义”源自教化“克己复礼”的儒家文化,现在常讲的“服从大局”和“大局意识”可以说基本上就是“克己复礼”的变体。“克己复礼”的集体主义之所以最终必然会沦为虚假的集体主义,就是因为,它在根本上是激励不相容的——我们知道儒家的底色是“家天下”,你要求大家纷纷舍小家顾你家、舍自家顾你家,那凭什么啊?就凭我们打不过你?那是不是等我们打得过你的时候就可以抢回来呢?所以,不虚伪才见鬼呢!
从”家天下“逻辑脱胎而出的儒家文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与公平正义原则相悖的,是一种“自家中心主义”,其内在的激励不相容也是自身难以克服的,这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如此频繁的治乱循环的最深处的病理。改开40年来的全球化实际上就是“美国化”,后果就是,中式的“自家中心主义”又加上了美式的“自我中心主义”,真可谓是“中西合弊”了,这可以说就是中国当下的时代(无)精神、集体心理和神经结构。那么,在这种“中美混血”的文化中孕育和熏染出来的特殊的神经结构的足球运动员,其对称性回应能力的复杂度自然是比较低的,人际的摩擦系数、交流成本和协作难度都是很高的。如果我们稍微跑一下题,从这样的文化意义上来说,传说中的“中美贸易战”的背后好像就是这种“自家中心主义”与“自我中心主义”的对撞。
一言以蔽之,“美中不足”隐喻的就是美国与中国的“国民性”中的对称性回应能力的复杂度比较低,与踢进世界杯的那些国家相比,尚有不是一星半点的差距。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真正有意义的“发展”,绝不仅仅只是GDP数字的增长,而是一个国家的对称性回应能力的积累与复杂度和精确度的提升,它转而会投射为一个国家的足球国家队的实力。当然了,我们这么来分析,并不是严谨的哲学论证,事实上我们不想这么说,也不想拿出进一步的“证据”,所以,不必太当真,不妨理解为,就像”美中不足“本身是一个段子一样,这只是一个关于足球的哲学玩笑,开在了这个有世界杯可看的闷热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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